最近买了几本书，很有点意思，在我个人看来，至少有两本是祛魅之书，一本是黑猩猩的政治，另一本则是进化的大脑。还有一本《人类的猿性》，翻译的很不好，所以我也不知道算不算。
黑猩猩和大猩猩相信大家都已经很熟悉了，不过我以前也只是浮光掠影的看到一些转述，用来论证作者的观点，从来不是真正的主角。而这一次德瓦尔先生作为动物行为学方面的专家，特别是灵长类动物的研究权威，带我领略了异常丰富的类人猿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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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化的大脑呢，其实中文译名有点奇怪，英文名字其实是 The accidental mind，也许翻译成 意外的大脑，或者偶然的大脑 更符合书的内容。这本书一本不折不扣的祛魅之书，因为它的中心内容就是说，大脑的设计其实是胡乱堆积起来的功能集合，即没有效率，而且杂乱无章，虽然这一切都不妨碍大脑完成令人惊叹的，诸如现在最强悍的一些computer都不能完成的功能。
实话说，这和我以前的认识有点不一样，要知道所谓的AI，人工智能的最高目标就是像人一样的去解决问题，甚至在AI今天还有强AI和弱AI之分。而我个人也一直在看一些大脑的功能的科普书籍，以至于到了我一直在努力寻找computer在解决问题的策略上面和有机体的已经存在的解决之道，而且我居然发现了很多。不过再看了大约1/3之后，我就被作者说服了，的确，在漫长的进化的过程中，大脑进化的如此之强大，不过它还是进化而来的，有着它的路径依赖和历史包袱。也就是说，通常情况下我们都只会拿一个程序修修补补，而不是抛弃掉一切从头来起（不要重复发明轮子）。
我稍微考虑一下这个问题，也是自然的，虽然说大脑的功能结构之谜到今天似乎仍然是一个没有太多希望的问题，不过毕竟一直在进步，在发展。对不了解的东西我们自然充满了好奇和神秘，随着不断的了解，自然就是一个祛魅的过程了。
另外进化的大脑这本书结构异常清晰，描述的文字也非常富于逻辑，平易近人，没有太多的什么诸如神经科学上面的术语。读起来还是很引人入胜，解决了我以前看书过程中碰到的，比如下丘体，海马体，小脑，间脑，边缘系统等等的复杂的，令人眩晕的名词的关系和直观认识。书后更是列出了一长串的进一步阅读书单和内容简介，有时间的话我会做一个豆列，争取把这些书都收集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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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说到《黑猩猩的政治》，为什么说它一本祛魅之书呢？对我个人而言绝对是本祛魅之书，因为就在我写完了上一篇post之后，大约就在第二天还是第三天我就收到了amazon的包裹。而就在那一篇post我还信誓旦旦说我个人以为在社群中，合作才是主流，因为合作才能分取更大的蛋糕，才能导致共同的成功。但是《黑猩猩的政治》这本书虽然不能说颠覆了我的认识，至少让我重新认识了冲突，斗争和争取的重要意义。
很久以前，看过一本书《硬球》，大致的内容写的是在美国这种政治环境下怎样玩获取权力的游戏。一种可以说很草根的视角，在此之前我几乎不知道民主社会是这么玩政治的。我还记得ld评价这本书，美国人写东西不简洁，没有文言文来的简炼，其实就是说既要坚持原则底线，又要保持弹性。的确，这就是政治生活，不仅仅是可人类社会，的精髓啊。
《黑猩猩的政治》的核心论点就是在黑猩猩社会当中，有两个最重要的活动，就是权力和性，而权力的目的和最有用的表现其实就是性，所以这本书实际上讲的就是性权力。
这本书实际上是德瓦尔的博士论文扩充后形成的一本书，记录了从1975年~1979年间发生在荷兰阿纳姆动物园（近乎于野生，因为黑猩猩的圈养地是一个单独的小岛，人类观察者需要借助于望远镜来观察他们，而且岛上的笼子是为人类，工作人员们提供的）一个算是很大的黑猩猩群体当中发生的事情，黑猩猩的基因和人类的基因相似程度达到96%以上，和倭黑猩猩一起是人类最亲近的亲戚。不过只是在地理大发现时代以后才渐渐为人所知，人类对黑猩猩的认识过程复杂有趣，如果我是学哲学的，兴许我会按照福柯的观念史的概念去写一篇黑猩猩的论文。仅仅就是我已经看过的书中就提到了一开始以为是人类的一种，试图教他们用刀叉吃饭，遵守礼貌，再到金刚当中残暴的脚色，到现在试图教猩猩们语言的能力，从中研究小孩的学习能力，从中研究人类的起源问题，当然还有我一再提到的sex，等等。不过没有哪一本书是一种完全的黑猩猩视角，都是带着目的来借以论证的。
辛亏有了这本书，就拿推荐序中田松说的“阿纳姆的黑猩猩表现出了强烈的对于和平的渴望，对于暴力的克制，以及对于妇女和孩子的宽容和关爱”，好吧，接下来我们就看看黑猩猩们和睦社会吧。
雄黑猩猩们非常强壮，而且拥有强有力的犬牙，这是雌性所没有的，按照书中的说法，雄黑猩猩的犬牙几乎和黑豹的一样危险，但是在雄黑猩猩和雌黑猩猩的冲突当中，雄性相当克制，雄性从来不使用这种危险的武器，只使用巴掌，那怕被几只雌性围殴，也只会三十六计走为上。相比之下，想想我们社会当中一个根深蒂固的恶习，家庭暴力。
雄黑猩猩们会和未成年人嬉戏，这在动物身上非常罕见，因为就像我说过的，雄性从来只知道自己快活，从来不负担养育后代的责任，因为他们不知道谁是自己的后代，但是黑猩猩群体当中却不是这样，雄性毫无疑问分担了部分责任，而不是像以前我说的（当然我也是看别人的书才知道的）只有人类才是例外。
黑猩猩们能够维持长久的亲密关系，特别是雌性之间，也就是我们常说的闺蜜了，以至于两者从来不发生正面冲突。甚至黑猩猩在性伴侣关系上也有非常强烈的倾向性，而不是我们想象的一味滥交。
黑猩猩们的冲突和和解是其中最为有趣的部分，当然也是作者强调的重点。
每个黑猩猩都有相当独特的个性，有时候我都觉得发生阿纳姆的事情过于有说服力，我都怀疑是不是有数据作假，因为这个群体当中刚好有三只成年雄黑猩猩，耶罗恩，鲁伊特，尼基，因此发生过两次权利更迭，一次鲁伊特取代耶罗恩，一次尼基（联合耶罗恩）取代鲁伊特。一只青年大猩猩丹迪，他也刚好特别聪明，弥补了他在体力上的劣势。有一个雌性首领大妈妈，有几个雌性团体，其中有聋子，所以她自己的小孩不能存活，更令人惊异的是居然还有一个拉拉，普伊斯特，她体型健硕，而且不会怀孕，因为她拒绝性交（在作者的观察期间，后来普伊斯特成功的成为了一个合格的母亲）。
黑猩猩之间的冲突非常多，但是他们之间在冲突之后基本上都会和解，（他们和解的愿望非常强烈），方式是拥抱和亲吻，以及长时间的相互之间的皮毛护理，这是黑猩猩们之间最主要的社交方式，不过有趣的是，冲突越多，越激烈，这种花费在社交的时间也就越多，也就是说打归打，还是一家亲，典型的硬球原则啦。相比之下，人类口蜜腹剑的多了去了，腹黑也不在少数。另外一个启示就是千万别忽视身体接触的力量，也许会有你想象不到的力量。
另外还有一种特别有意思的和解方式，当两只雄性冲突之后，两只猩猩谁也不愿意第一个采取和解的姿态，目光游离，但是刚好不和对方做视线接触，这个时候会有一只雌性黑猩猩，通常是年纪最大最有威望的雌性，大妈妈，出来扮演调解人的角色，但是从来不会是一只年轻的雌性，原因很简单，这正是雄性冲突的根源。通常情况下，雌性会走向冲突双方当中的一方，给他做皮毛护理，过一会，她会站起来，走向另一方，通常情况下，，刚刚做过护理的这一方会跟在哪只雌性身后，虽然他们之间还是没有目光接触，然后就是三个人坐在一起，雌性坐在中间，相互皮毛护理，过了一会儿，那个雌性会悄悄地抽身而去，而剩下来的冲突双方就会给对方做皮毛护理，他们何解了。如果说一开始，那个雄性没有跟着雌性走，那么调解人会不厌其烦的返过身去，重新开始一次，直到雄性跟在她的身后为止。果然是永恒之女性引领我们前进啊，给我们的另外一个启示就是给台阶就要下，那种不合作的博弈策略基本上对自己和对别人都没有好处，比较有效地策略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雄性的冲突根源当然是权力，三只成年雄黑猩猩都有担当首领的经历，耶罗恩是第一任，他年纪最长，也最老奸巨猾，鲁伊特是第二任，他是最强壮的，单打独斗他无需惧怕任何人，尼基也相当孔武有力，他也是最年轻的。耶罗恩纯粹是由于实力的原因遭到了鲁伊特的挑战，虽然他不会轻易束手就擒，但终究是实力稍逊。不过在此过程中，有一些细节非常有意思（具体的过程我就不写了，除非我打算把整章节整章节的抄下来）。
第一个是雌性对现有的首领支持，在冲突双方一方有一方处于劣势的时候，他通常会向其他人寻求援助，对于首领耶罗恩的请求大约有80%的得到了回应，但是相反方向的鲁伊特的请求则是一次都没有，从来没有。在一个等级社会当中（丢掉人人生而平等的幻想吧），所有人对于秩序的渴望非常强烈，所以革命者需要拥有强大得多的实力才能挑战统治者，所以千万不要再指责群众漠不关心，麻木不仁了，因为他们是在按照自己的利益行事。
在朝代更迭的时期，所有人都非常不安，直到耶罗恩承认鲁伊特的领袖地位以后的一个仪式之后（就是你在教父当中看到的亲吻boss的手了），整个猿群陷入了极度的狂欢当中，所有人都长时间的欢呼，翻跟头，庆祝。也就是所有人都希望稳定，早点结束吧，混乱。
而尼基取代鲁伊特的过程，则更是有意思的过程，尼基和鲁伊特在体力上差不多，查也差不了多少，但是它和耶罗恩形成了坚定的联盟，虽然鲁伊特极力反对，但是在这里1+1是大于1的，两个人联手之后，迅速改朝换代了。不过在此之后，尼基对于鲁伊特和耶罗恩的单独呆在一起也相当警惕，不过耶罗恩实际上就是装装样子，只是时刻敲打尼基这个领袖，没有他的支持，尼基的位子根本就做不稳当。所以鲁伊特一开始很积极，一旦他开始行动之后，耶罗恩马上就会重新和尼基联盟，鲁伊特后来知道是耶罗恩的诡计之后，也就不了了之了。所以书中才会把尼基和耶罗恩的联盟称之为长久的联盟。为什么会这样呢？书中的解释相当有趣，鲁伊特是一个相当强势的领导者，而且他的领导者角色也扮演的相当好，对于鲁伊特来说，至多只需要耶罗恩保持中立就OK了。不过对于尼基来说，他显然更需要耶罗恩的支持，因为他不但实力不是最强，而且他年轻，还不太能处理群众关系，耶罗恩显然能从支持相对弱的一方获得更大的利益。所以德瓦尔说这里实际上是强者实弱，弱者实强，所以强者千万不要以为自己天下无敌，可以倒行逆施，弱者也千万不要以为自己只是一介草民，联合的力量是巨大的。
说到领袖的角色，实际上还有一个比较有意思的现象，在耶罗恩和鲁伊特时期，对于猿群中的冲突，他们总是支持实力相对软小的一方，而不是按照关系的亲密或者个人的好恶。而在尼基统治的初期，尼基表现的实际上不够好，甚至达不到50%，这个仲裁者的形象实际上是由耶罗恩扮演的，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耶罗恩和尼基是联合统治者。当然这样做的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耶罗恩的得到了更多的群众的自发问候和相应的性特权，所以统治者，一定要公正。
说到这个，还有一个bagua不能不提，在三头成年雄性加入猿群之前，社群实际上大妈妈领导的，不过就像前面提到过的，雄性在冲突之后很快寻求和解，而且表现的也更克制，而雌性却相当按照个人的关系来处理问题，而且受伤的猿的个数也要更多。不幸的是，相应的趋势我在人类社会当中也相当明显，女性领袖通常也会按照自己的想象行事，更难做到公正公平，我不是说反对女性担当领袖，相反的，就像我宣称的，我是一个女权主义的，至少可以说，一个同情者，我只是想说，作为女性领袖，应该更多的关注公正问题，尽量不要按照自己的想象行事，多考虑考虑实际情况。
不过，你是不是有点觉得这根本就不是猿类社会，分明是人类社会吗。好吧，我们再来一次冲击，在书中的后记当中提到，在1980年（作者的观察期是从1975~1979），发生了一起根本，一点都不和谐，非常血腥暴力的一幕，起因是尼基自我膨胀，他觉得自己不需要耶罗恩的帮助了，甚至因此阻止了耶罗恩的性权利，于是一夜之间，鲁伊特扬眉吐气，重新成为了领袖者，尼基不得不跟在鲁伊特后面俯首称臣，这是如此，他才意识到自己比以前任何时候都需要耶罗恩的支持，两个星期夫人密谋之后，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尼基和耶罗恩联合起来重创了鲁伊特，他们不仅咬掉了鲁伊特的脚趾和手指，还摘除了鲁伊特的睾丸。而行凶者一方，只有尼基有一些无关痛痒的伤痕，耶罗恩几乎毫发无损。实际上，这本书里只是轻描淡写提了一句“摘除了睾丸”，在《人类的猿性》当中，我看到是创口要小于睾丸的尺寸，这意味着，实际上它们是被挤出来的。最终的结果是当第二天工作人员发现了鲁伊特之后，他由于失血过多而死在了手术台上。
黑猩猩们无疑是非常高等的智慧生物，他们有着很多动物没有的移情能力，这意味着它们能意识到其他人的心理，能够感同身受，但是就像我上次说的，在《人类的猿性》中，德瓦尔说仁慈和残忍实际上是一枚硬币的正反面，对于人类所能表现出来的仁慈你有多想象不到，对于人类的黑暗邪恶也就有多出乎你的意料。所以我们每个人都应该时刻提醒自己，黑暗邪恶，一定要远离。我承认，在阅读了那段鲁伊特被杀死的那个早上，我的情感遭受了巨大的冲击。
好了，在这样一个结束之后，我是不能再说什么了。最好的方法的是找来书自己看吧（我有实体书），因为，书中的内容要精彩得多。
BTW：
最后 ，还有一段视频，是BBC制作的生命系列，其中第十集关于灵长类，最后部分是黑猩猩，花絮也是黑猩猩。
网盘链接：http://movie.douban.com/subject/discussion/21187505/
不过这里关注的是黑猩猩使用工具的方式，当然我还是从中看到了书中提到过的 雄黑猩猩和未成年人的嬉戏，黑猩猩的武力炫耀，虽然很多我想看到的这里没有，但是不管怎样，还是算有个直观认识。黑猩猩的个头远比我想象的要小，估计直立起来也不到1米，我曾经以为他们大约有1米6、7的样子，因为书中一再提到，熊黑猩猩非常强壮，力量大的令人难以置信，任何强壮的成年人都不是黑猩猩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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